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已经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留存。
The good fight, I have finished, should do the road I have done, when his faith I hold on to. From now on, the crown of righteousness has retained for me.

【王喻24小时/09:10】郎中有狐[上](4)

王杰希烦得不行,别家的黄鹂叫得跟歌似的悦耳动听,为什么他窗前的黄鹂叫得那么喧嚣呢,用棉被盖住脑袋也不能阻止那黄鹂的魔音灌耳。

 

抗争无果的王杰希最终只得起身洗漱,面无表情地拿着一碗用温水泡软的米在门前撒了一圈,然后进屋。

 

黄鹂一看,不仅叫得更欢了,而且还在枝桠上蹦来蹦去,仿佛被王杰希的行为给逗乐了。

 

王杰希初时没觉得这黄鹂有何异样,直到他多看了两眼才确认,在树上欢叫的不是真的黄鹂。

 

它和叶修一样,周身环绕着仙气。

 

王杰希想着这鸟应该是找喻文州的,于是走回卧室用手推了推睡得一派安宁的喻狐狸。

 

黄鹂没了声,整个鸟惊恐地看着王杰希的举止。

 

“嗯?”喻文州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有鸟找你。”王杰希指了指窗外。

 

喻文州瞥了一眼窗外,是黄少天,然后说:“你去买秋葵,迟会儿我堵住她的嘴。”

 

接着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本欲再嚷嚷的黄鹂吓得立刻噤声。

 

这个季节即使是南方也没有秋葵买的。王杰希无视喻文州的梦话,拎着菜篮子走了。

 

于是喻文州舒服地又睡了大半个时辰才自然醒。

 

等王杰希回来时,喻文州摇着尾巴坐在树上,黄鹂在旁叽叽喳喳的叫,激动时还绕着圈子飞。

 

黄少天说:当家的,你的起床气哪儿去了,我可就没见过吵醒你的人还能精神奕奕毫发无损地去买菜的,这人不是原微草当家么,轮回了多少世了还跟药草打交道啊难道他连轮回后都跟药草扯不离关系吗,话说那祸妖可真够能逃的竟然废了当家全部仙力,当家你和这祸妖到底有什么私仇啊。

 

喻文州淡淡地说:旧时恩怨罢了。

 

黄少天也明白喻文州不想说这事,顺着转个话题:得了,现在旧时恩怨结了,我也来护送你回去了,毕竟路远,虽说这里适合修养,但终究不是我们蓝雨的地方,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是不信任兴欣,但蓝雨扎堆的事等着你理呢。

 

喻文州没说话了,他看着窗内的王杰希,王杰希看着窗外的他,他们互相对视着,微妙的情绪在眼底流转。

 

黄少天的鸟头狐疑地瞅着他们。

 

然后王杰希垂下眼帘,低头做菜。喻文州转头看黄少天,权当是揭过这话题,但黄少天这回可不依喻文州的意了。

 

黄少天喊:不是吧,当家的你和他什么关系,从什么时候的事?他哪儿吸引你了,他还叫王杰希吧,微草都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王杰希都轮了多少世,一直存着他的仙骨,不用又不续回王杰希,叶修也是,拿着王杰希人的仙丹,和微草一个态度,当家的你不是对死对头的惺惺相惜才留下吧,那是为了什么,等等我记得以前好像听说过当家你好像是被一个仙人从小养……

 

嘶!黄少天立刻止住自己的嘴巴子,在当家面前聊当家的八卦他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活了。

 

黄少天闭嘴偷瞄喻文州,狐狸脸上惯有的神色在黄少天眼中都显得高深莫测。

 

喻文州发话了,他说:这事,午膳过后再谈。

 

午膳的掌勺人王杰希在厨房里切着白菜,面容平静,实则心浮气躁。

 

他隐约意识到那只黄鹂的来意,也意识到自己那份悄然发芽的情愫。他向来顺其自然惯了,于是,当他想挽留什么的时候,却已经不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无力感与焦躁感充斥着心头,他冲动地想把喻文州紧紧抱在怀里,把喻文州狠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任何事给夺去。

 

但,将这种幼稚且不切实际的想法付诸于世的话就不是他了,王杰希皱眉,尽自己所能地将这些杂念抛到九重天外。

 

然后这时,喻文州望了过来,心有灵犀似的,王杰希感受到了喻文州的视线并且回望了过去。

 

王杰希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但也未必是理智得可以将任何事都做到面面俱到,他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可以一天就闷在屋里读书,也可以在山上待着一天不归,从来不存在规律的生活,但也没有魏晋时代的文人做得放肆,书是老爹教的,性格却是自个儿长的,会突如其来地登他人的门去给人看病,也会安静地守在家里等人过来看病,村人眼里的王杰希大夫就是这个样。

 

王杰希却清楚,自己未必是这个样。当他意识到什么于自己而言是重要的时候,会本能地把重要的东西牢牢控制在手心。

 

可喻文州却不是东西,在很多时候他看不透喻文州的内心,可以说是对喻文州的一切一概不知。

 

对视中的喻文州的目光很清澈,让王杰希的心一下子就放宽了。

 

与往日目光的不同,王杰希一下子看了出来。

 

喻文州他也在抉择,也在犹豫,也在不舍。

 

像被放进凉水里的滚烫石头,刺啦一声火气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王杰希将切好的白菜放到一个盘子上,想了想,出了厨房进了药房,琢磨着可煲汤又入味的药材。

好吧好吧吃吃吃,黄少天随着喻文州进了屋,飞到桌子上,抖抖翅膀想着我看这个老王能做出多好吃的菜,碰巧王杰希端着碗清水煮白菜过来,黄少天那个嫌弃啊,表示大爷在广州吃香喝辣的突然就来个乡村菜实在不习惯。

 

然而喻文州一个眼神便把机智的黄少天要动的嘴给止住了。

 

黄鹂忿忿不平地坐着,缩成小小的毛绒球,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瞪着进进出出的王杰希。

 

这混蛋,到底给当家的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杰希木然地看着眼前吃得正欢的褐发男子,虽是第二次见到这种物变人的情况,但是从来没想到纯粹为了吃而人形毕露的仙。

 

能成仙的,像叶修,像喻文州,都应该是不轻易暴露的。

 

这么不靠谱的仙,肯定顾不好喻文州。

 

王杰希四平八稳地夹几块宫保鸡丁到喻文州碗里,这是他最近跟铁匠刘新学的一道菜,色香味俱全。

 

喻文州坐在桌子上,望了王杰希一眼。

 

王杰希抬眼回望,然后埋头吃饭。

 

其实以狐狸的姿态现身在人世间多有不方便之处,比如现在,吃饭的时候只能蹲在桌上,菜还得别人代劳夹到自己碗里。

喻文州哭笑不得:“少天,吃你的,别再夹到我碗里了。”

 

黄少天瞪圆了眼气呼呼道:“凭什么他能夹菜给你我不能啊。”

 

“王杰希那是习惯,他都夹了一个多月的菜给我了。”喻文州说。

 

何况两人像是怄气般地你夹三块肉我四块肉,最后都放到喻文州的碗里,堆成一座小山,没吃喻文州都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闻言黄少天倒也不夹了,不满情绪还是有的,在那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警惕地瞧着王杰希。

 

多大的人了还那么幼稚。喻文州斜了眼王杰希。

 

多大的仙了还那么无聊。王杰希把这眼神丢给了黄少天。

 

我去!黄少天差点就拍案而起,然而当家的在看着,他狠狠地瞪了眼王杰希,别想要拐走咱们当家的。

 

王杰希不理他,继续吃饭。

 

静下来的气氛反而是更难熬的,隐昧的情绪在一人一狐中悄然浸开了,如同煮好的山泉水加入香醇的茶叶,清香的茶味荡漾出来那样。

 

吃饱喝足后的黄少天很快把饭桌上的情仇爱恨给忘了,他开始兴致勃勃地向王杰希搭话:“哎呀王杰希你的厨艺还真够可以的,那么多年只跟药打交道真是白瞎了你这门手艺活,要不是你是微草的我就带你去蓝雨了,哎不对你都是个凡人了,我们蓝雨有凡人的职位,有没有考虑来我们大蓝雨发展啊,广州的小吃我吃几千年都吃腻了,说到这我总算知道当家的为什么不想跟我回去了,怕是被你拴住了胃吧,要不你跟着当家来我们蓝雨吧唉哟当家你干嘛!”

 

黄少天的脑袋被狐狸的爪子狠狠拍了一下,不是很痛,但足够黄少天委屈地说不出话来。

 

王杰希心里有些遗憾,还以为能从黄少天的唠嗑里得到更多关于自己的前世,不知为何叶修和喻文州对此事总是讳莫如深,他一方面不在意,一方面好奇却不曾少过。

 

他不动声色地记住了黄少天的话。

 

而在王杰希听不见的另一道对话里,黄少天已经闹翻天了。

 

黄少天:当家的我做错了什么啊到底错在哪儿了,不就跟老王套了个交情表达我吃白饭的诚意而已,你怎么就这么对我了,我又没多说什么!

 

喻文州:你已经多说了。

 

黄少天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

 

黄少天:天啊当家的你和叶修不是吧,瞒得那么紧,藏得是有多深呐,有没有微草的人管管啊微草前当家在这当个小郎中逍遥快活着呢,微草一点让他回来的念想都没有,小高可还没有可以独当一面呢,最近微草可是遇上大麻烦诶。

 

喻文州:所以我们更不想打扰他那可贵的幸福。

 

凡人的苦痛对于仙人来说宛如沧海之一粟,但凡人的幸福却是仙人望尘也难及的。不然何来只羡鸳鸯不羡仙一说呢。

 

吃了苦果的黄少天也不好说什么了,嘴停不下来的性子使他拉着王杰希扯闲言碎语,无非是什么这儿的天气挺冷的啊我们广州可是四季如春,你们北方人吃食对我们南方人讲挺新鲜的但味道咸什么的话题,明里暗里都让王杰希明白,他打算带喻文州离开。

 

日央是王杰希出诊的时间,临走之前,王杰希拎着药箱转过头,像平常一样,问喻文州:“想吃什么?”

 

他问晚膳的内容,既试探,也暗示。

 

喻文州摇了摇尾巴,没有回答,在一旁变回黄鹂的黄少天替喻文州回答道:“不劳你费心啦,晚膳我和当家准备去狠敲叶修一顿,兴欣楼外楼的老板娘做的糖醋鱼可美味了,上次吃还是两百年前的事,这次一定得去吃个够本。”

 

“你不吃虫?”在王杰希正常的世界观里,鸟都是吃虫的。

 

“吃虫?吃什么虫?我从来都没吃过虫子啊。不会吧,王杰希你变成凡人之后怎么那么好玩了,你还真以为我是鸟修成的仙啊,”黄少天毫不客气地笑了,“反正你也知道那么多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豹,雪豹,虽然是生在北方的,但我可是土长的广州人,那时广州叫什么名字来的不记得了,反正我一家子嫌弃北方人多,生我后就立刻南迁了。仙通常都不会暴露真身的,当家的是个例外,那时仙力耗尽,没法子藏身,没想到反被你救了,你眼神可真神呐,难道你那大小眼真是半仙眼?不对啊那你成仙时的眼叫什么……”

 

得,黄少天又滔滔不绝地废话了。

 

王杰希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人,门在他身后缓缓地合上。

 

喻文州在王杰希离开后绕着屋子里里外外地走了三圈,黄少天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有要带走的东西吗?有要带走的东西吗?”

 

“没有,我们走吧。”喻文州说。

 

王杰希回家时,落霞铺满了整个天幕。

 

昨晚下过一场小雪,经过一天的时间,白雪消融得所剩无几,几滴白露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映衬着落日的美。

 

但树下的人无心观赏,想着,今天早晨,有只狐狸还在这与一只黄鹂相谈甚欢,一眨眼,回到了以前似的。

 

王杰希没再过多停留,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一晚上,还有以后的日日夜夜等着他过。他推开门,是空荡荡的客厅,关上门,是孤零零的一人。

 

八年来他都是独自一人,而喻文州不过短暂地陪伴了他三十五天,就已经将他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他不想承认,却不能否认,他眷念喻文州温情的陪伴。

 

王杰希按班就部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去厨房洗菜做菜、做饭,坐在桌上吃饭、吃菜,洗完碗筷后去柴房劈柴、煲水,热水来了后在浴室沐浴更衣,出来后便回房半坐在床上,拿起枕头下的医术翻看。

 

只是村里的人发现,往往夜深人静时还灯火通明的王大夫家,意外地早早隐没于黑暗之中。

 

王杰希躺在床上,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明明他已经吃了安神的药,点燃了助眠的香草。

 

他听着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急促地鼓动,这并不好。他需要的是平稳的心跳,一如喻文州还躺在他怀里那样,或者喻文州还未出现那样。

 

一丝微风从屋子敞开的窗溜了进来,然后,一个冰凉的毛绒绒生物钻进了王杰希的被窝里,乖巧地伏在他肚子上。

 

王杰希一个激灵,身子震了震,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的意识无比清醒,张开口想说什么,又怕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最终王杰希把手轻轻搭在狐狸的背上摸了摸,尽量以平稳的语气问:“回来了?”

 

回答的一句话让他的心瞬间由寒冬融化为暖春。

 

“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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