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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拥雨言语

烙印于心

11月10日。

黄少天坐在电瓶车上，在小区门口边上等着客人来收货。

中午在家吃完饭后回分店的时候发现自己把手套围巾落在家了，也没多大在意就去送快递了。

门卫又不容许小区外的人进去，收快递的人又拖拉，弄得黄少天忍不住在寒风中打颤，不断地对着手哈热气，或者搓手，想尽量地暖和自己。

但是……还是……

好想快点回家啊。

不顾一切地，快递什么的不理，工作素质什么的不要，扣薪水什么的也不管，想快点回到家，喝一碗热乎乎的汤，看着他的脸，吃他做的饭。

他……也在家里等着自己吧。

想到这，黄少天烦躁起来了，看着小区里还是没有人影出现，恨不得直接把包裹扔掉算了。

回家的念头越来越热切了，黄少天忍不住胡思乱想着家里的周泽楷现在在做着什么，那种温暖的境意，更让黄少天在冬风中更显萧瑟。

时间越是接近夜晚，寒冷越是厉害。

黄少天又打了一次电话催促，对方显得很不好意思，使劲说很快很快，问她可不可以明天送，她又惊慌说明天更忙。

鼻头都被冻得通红了，他双手环抱住自己，像猫咪一样弓起身子，却又不像。

他始终没办法在外面的世界展露自己的脆弱，也无法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他闭着双眼，把头靠在冷冰冰的车把上。

……

直至被温暖拥入怀中。

“周……”他小声呢喃着，“……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

他睁开双眼，见到从背后拥住他的手中，握着他的围巾和手套。

身后的人，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急促的、紧凑的。

他挣扎着转身，眼红红地望着周泽楷。

一直都白皙干净的脸上有了一些不知从哪粘上的灰尘，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有种让人面目全非的感觉。

黄少天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却反被他握住了手，握得很紧很紧。

“冷吗？”他问。

黄少天想摇头，但是看着他的眼，自己做不出任何假动作。

他把黄少天的双手用自己的温度捂热，然后帮黄少天戴上手套，围上围巾，再一言不发地盯着黄少天。

黄少天也抬眼望着他，觉得被风吹得真大，眼泪都要差点冒出来。

眼泪也确实冒出来了。

一滴滴地滑落下来，温热了自己冻僵的脸颊，有的流进了嘴里，咸咸的味道蔓延在口中。

自己明明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冷吗？”他又问了一次，伸手帮他擦泪。

黄少天摇了摇头，说：

“我们……”

他猛地抱住了黄少天，想把他揉进骨头里那样的抱着，紧紧地不撒手。

“在一起吧……”周泽楷说。

黄少天愣住了。

忽然间，他们都明白过来了。

他们相通的心意，相贴的胸膛，相同的苦楚。

在这短暂的生命中，不同城市的他们遇见对方本身就是个奇迹。

因意外而促成的奇迹，他们想延续下去。

仅此而已。

【那日的冬，出现了光。】

周泽楷醒来时，晨曦从窗外透来，唯美如画。

他望着怀里的人，赖床了一会儿后，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起身穿散乱在地的衣服。

新的一天开始了，他神采奕奕地想。

黄少天醒来时，时钟的针正好指向了十二点。

更让他感到惊吓的是，但他穿好衣服捂着腰从房间走到客厅时，看到的不是昨晚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人，而是顶头上司兼高中同学兼好友——喻文州。

“中午好啊，少天。”喻文州喝了一口周泽楷泡的茶，微笑道。

“文州……你不是去英国旅游了吗，这三个月都没到你怎么回来了，难道是英国不好玩吗不会吧我看那些大英博物馆什么的也很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少天心虚地偷偷把捂着腰的手放下，强自忍着酸痛一步步走到沙发上坐着，在坐下的那一刻他还是表情扭曲了一下，但一秒后又安然若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喝下去。

“呵呵，其实我前天就回来了，但中午去找你的时候，大伙都说你回家吃女友菜了，于是今天我就来看看，没想到……”喻文州满面笑容，很是没有杀伤力的表情，却让黄少天感受到犀利的杀气。

这回，喻文州真生气了。

“文州，我……”黄少天忐忑道。

刚巧周泽楷从厨房拿了一些小糕点出来，招待喻文州。

“请用。”周泽楷把碟子放到桌上说。

“谢谢。”喻文州客气道。

“不用谢。”周泽楷局促道。

感觉……少天的朋友虽然在笑，但是……有怒气……

想到这，周泽楷更加诚惶诚恐了。

“那个……周泽楷，去买一些水果回来吧，我朋友喜欢吃水果多一点，小糕点太甜了。”黄少天找个理由支走他。

“好。”周泽楷答应了一声后，拿着手机和钱包就出去了。

于是，客厅又只剩下他和喻文州了。

“他是谁？”喻文州先开的口，直截了当地问。

“朋友……”黄少天盯着碟子里的小糕点，不敢正视喻文州。

“不用和我撒谎，少天。我来的时候是他开的门，他知道放纸杯的位子比你还清楚，我去英国前你家至少没有茶叶这种东西，还有，你说这句话时不用遮一下脖子上的痕迹吗，黄少天？”

黄少天立刻奔去厕所，几分钟回来后，脖子上多了几圈白色纸巾，时不时瞟了一眼看看喻文州的脸色。

喻文州也不理会黄少天心虚的小眼神，只淡淡地说了句：“把前因后果告诉我，要详细版本的。”

黄少天立刻如实招来，从小到大喻文州都是一顶一地了解他，他什么都瞒不过喻文州。

十五分钟后，两人沉默着。

“……你太草率了，少天。”喻文州垂下眼帘说。

“……我知道，但你也应该明白那时候的心情……”黄少天此时想起来身体仍然有些颤抖，“一个人，为了给你一个围巾和手套，追着你跑了那么久，那么累，当你冷的时候，他一脸灰地出现在你的面前，给你需要的温暖，你能不……”

“心动是吗……”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无知，幼稚，根本不懂这背后的社会压力有多大，有多深。

喻文州有点后悔自己没看住黄少天。就这么走了个十来天，黄少天走上他当年走唯一一条错误的路。

“那时候我就心里一动，把自己交给他了……哪知道他玩那么凶……”黄少天想着自己现在还痛得厉害的下身，那怒火嗞得就冒头了。

“靠靠靠靠靠，那混蛋看我不教训他，叫他停他不停现在好了我想动一下都疼，这让我上厕所咋办明天还要上班呢！”黄少天抓着脑袋嚎叫。

“所以你是想重蹈我的覆辙吗，少天？”喻文州太阳穴隐隐作痛，却仍然强自镇定地看着黄少天。

“他不会……这样的，我相信他，我相信周泽楷。”黄少天愣了一会，嗫嚅道。

“那人看起来也不会，结果呢？”喻文州反问。

黄少天望着喻文州，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隐蔽的苦，宛如剜了心口一刀的痛。

喻文州至今也不愿提起他的名字，于是朋友都以那人称呼他，在喻文州面前几乎从不提起。

黄少天刚开始还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时间久了，他也不过问了。

这是他俩的事，身为外人的他没法插手。

但他还是有一个问题，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而他现在，需要这个答案。

“……文州，”黄少天望着喻文州很久，最终问出了口，“你和那人在一起，有后悔过吗？”

喻文州握住纸杯的手颤抖了下。

许久，他缓慢地摇头。

“没有……”他喑哑道。

“那么……我……就算重复你的错误，”黄少天露出宛如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说道，“也不会后悔的。”

“你相信我，文州。”

喻文州被他的笑容怔住了，闭上眼，轻轻地说。

“随便你吧。”

“不要再让我收拾你的烂摊子就是了。”

“没问题的。”

“我相信周泽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