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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鬼……

[八]

学生的本分是学习。

这是在社会教育的宣传下，每一个人形成的认知。

包括学生们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必为衣食住行而烦恼，不必过早体会现实社会的残酷竞争，不必明白成年人世界的勾心斗角。

比起孩童时期的无忧无虑，如今的他们显得成熟而懂事，倘若与踏入社会的成年人相比，他们却又过于稚嫩而无知。

唯有学习，才能在未来、于社会上尚存他们的立足之地。

本该是这样的。

但，处于最绚丽多彩的青春年华的少女少年，又有哪个不怀春、哪个不思人的呢？

处于这个年纪的他们，大多都感性大于理性。

然而，世上的不论何事，总会有例外的。

王杰希和喻文州。

加上聒噪的黄少天。

当时特级叶修大老远被请到来这个学校教书，刚好就是教喻文州和黄少天、王杰希所在的两个班级的数学。

一日叶修和魏琛在学校饭堂吃完饭，叼着牙签闲聊侃大山时说到了他们三个。叶修和魏琛都觉得，那三个简直就是打娘胎起就修炼的人精。

一个喻文州，冷静到不知紧张为何物的家伙。一个黄少天，看似话唠实际上是话唠中的战斗机。一个王杰希，稳重到仿佛承受着这个年龄不应有的责任的小鬼。

说罢，叶修拿掉嘴里的牙签扔进堆满鸡骨头的碟子里，“老魏你这次有福气了，搭上这两个学生的顺风车，估计你这三年的奖金都有你份了。”

魏琛那时是喻文州和黄少天所在的班级的班主任，他对叶修的话嗤之以鼻：“我信你的邪，奖金你说拿就拿啊。”

两个优等生而已，能在班里掀起多大的风浪。教师拿奖金，不仅是看教师的授课水平，还要看班级综合成绩的，谁的班里还没几个优等生啊，两个优等生又不能把班级平均成绩拉上去多少，所以魏琛并没有信叶修的话，只当他是胡扯。

直到魏琛真的拿了两个学期的奖金后，他才发现喻文州的又一优点，喻文州能跟每一个人都相处得很友好，他所说的话，都带有一种可以使人平静的说服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情绪平复、相信他。连劝全班同学按时交作业也劝得那么有范儿。

天生当班长的料子。

哦。还有心理辅导员。

而黄少天这种又爱讲话又爱学习的家伙，当学习委员完全没毛病，让他三句话不离学习最好，天天让这些小兔崽子们遨游在学习的口水里。

魏琛的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而喻文州和黄少天的表现果然没让他失望，魏琛教书的时间不长也不短，第一次经历了三年连拿奖金的经历，爽得魏琛几乎就要上天与太阳肩并肩去了。

这也是魏琛为什么会出现在高中的原因了。一听好几个他教的学生都在学校的高中部，感情太深了，实在无法割舍他们，所以咬牙励志地考到了高中教师资格证。魏琛在教师闲聊群上如此云云，只有叶修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是舍不得拿奖金买软中华的日子吧。

魏琛按了一下感应笔，下一张PPT放了出来，是一则新闻材料+问题，他说给你们十分钟做，十分钟后随便抽一个人回答问题，立刻一大群人挣扎着在半梦半醒间拿着纸和笔思考。他溜达到一个请假的学生空出的位置坐在，十分清闲地打量起全班学生苦大仇深的表情，乐呵得不行。

余光瞥到坐在边角上最末排的两人，一副信手拈来的样子，一个人从拿起笔到放下笔大约就用了五六分钟，完全没有难住他，另一个人稍微慢了些许才停笔，随后两人交换答案看了下，开始就题讨论了起来。

魏琛挠了挠脑袋，这两货感情还不错啊，他一直以为初中三年都是两人都互相为隔壁班的竞争对手，高中在一个班怎么说好歹都有点火药味吧，结果一看，搞得跟和乐融融深交多年的老友一般，两个理智的人搭在一起真是有够没意思的。哪像少天那小子，还有点孩子气。昨天问他喻文州跟他不在一个班有什么想法，那小子还装起深沉来了，拽了个古文说“为大义，裨将定不负使命，牺牲吾友在所不惜。”可把他给笑喷了。

不过跟黄少天打游戏时倒是听说了他们三个人的感情一直都挺不错的，放假也经常溜达在一起玩，会不会是这个原因才让王杰希继续留在这所学校读魏琛无从得知，反正少年的友谊本该就是波澜壮阔、荡气回肠才对。

十分钟差不多到了，魏琛把自己年少热血的友谊回忆了一番，越想越觉得王杰希就是跟哥们肝胆相照的义气才留下来的，随即大步跨向讲台，豪气冲天地粗着嗓子叫：“来来来，谁上啊！人到少年不要老是怂啊，该张狂时就张狂啊老夫当年可是连教导主任都敢对着干的神一般的少年啊。”

这下所有人是真的醒了，没醒的也被魏琛的大嗓门给吓醒了，一些骨子里有着狂傲不羁的灵魂的学生更是打了鸡血似的把手举得高高的，也没管自己的草稿纸上就写了短短的两三行字。

坐在最后的两人都被这如火如荼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本来今天就是星期五，下午上完课就可以放学回家或者出去浪，不必上晚自习，因此早上大伙上课的情绪都高昂不已，一到下午就撑不住了、泄气了，有什么是比最后两节是连堂政治课更枯燥无味的吗，没有。

在王杰希的观察里，原本魏琛上课的兴致也是不大的，一副恹恹的跟丢了包软中华似的没精神，不是重点就草草应付两句，是重点就打起精神说了几句后坐到凳子上喝茶，看他们抄笔记，硬是把上课时间能拖就拖。

现在却精力充沛豪气万丈，像是喝了两斤二锅头似的，在听别人回答时还意味深长地望过来……王杰希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冷战，用手肘顶了顶喻文州，以眼神询问喻文州魏琛老师又抽了什么风。

虽说喻文州在初中阶段担任了魏琛所带的班级三年的班长，但他又不会读心术，怎么可能猜得出魏琛抽的是西北风还是东北风，只能靠过往的经历给王杰希解答，他轻声说：“大概是我们做题时，魏琛老师闲极无聊地回忆起他以前上高中的热血事。”

王杰希无语了一会儿后，看着魏琛的眼光转向别的地方后，用气音问喻文州道：“那为什么总是看着我？”

喻文州想了想，道：“可能跟你有什么共鸣吧。”

王杰希：“……”

他不需要这种共鸣，谢谢。

然而不管他想不想要，魏琛的目光还是时常在王杰希身边流连忘返，像是用眼神爱抚着王杰希一般，让王杰希鸡皮疙瘩掉一地。

特别是魏琛走过他身边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不错。”

听后王杰希手一抖，“济”字的一撇就划得很长。

喻文州也看出了王杰希的窘迫，丝毫没有同情的意味，反倒乐津津地用看年度大戏的姿势观看起了他和魏琛的一举一动，闷笑了半天，提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句话，王杰希瞄了一眼，还是句歇后语。

背篼里头摇锣鼓——乱想。

王杰希无奈，喻文州这话既是在笑魏琛老师，也是在笑他。他放平心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认真地看着大屏幕，不再受魏琛那诡异的目光影响，这才让喻文州收起了吃瓜看戏的心态，两人安然地上完课。

下课铃一响，魏琛挥一挥衣袖，拿起教材就走，潇洒地连句“下课”也不说，一干学生见状，也呼啦呼啦地拿起书包装几本书就散了。

然而王杰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下课放学，还要受到黄少天诡异的目光注视着。

对黄少天，王杰希直接了当道：“你受了魏琛老师的思想荼毒吗？”

“啊？魏老大？我今天没上政治课啊？王杰希你什么意思啊。”黄少天二丈摸不着头脑，“思想荼毒是什么鬼，魏老大那些课与其说是思想荼毒还不如说是政治洗脑课吧，王杰希你说我受魏老大思想荼毒是什么意思啊？”

王杰希不理他，冷淡地站在一旁，仿佛再说我不认识这个人。黄少天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非要从王杰希的嘴巴里撬出点什么来，对王杰希毫不客气地释放自己的嘴巴功底。

喻文州含笑不语，把蓝色笔袋放进背包后拉上拉链，跟两人一起走出课室。

黄少天使出十八般嘴里也没法让王杰希一句话多说几个字，翻来覆去王杰希对他说的不是“吵死了”就是“闭嘴”，一句赛一句的冷酷，无奈之下，黄少天拉拉喻文州的衣角，委屈巴巴地望着喻文州。

在王杰希去小卖部买三瓶可乐时，喻文州回答说：“刚刚你一进门看向杰希的奇怪眼神，跟魏琛老师看王杰希那眼神差不多。”

黄少天瞬间警钟响起，“魏老大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没有的事。”喻文州回想，“魏琛老师估计是回忆到他高中往事，想必是跟杰希有什么共鸣才半节课不带停地瞄他。”

“魏老大跟王杰希有共鸣！？”黄少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咳咳他们要有什么共鸣我就直播吃一斤翔。”

喻文州笑笑：“说不定魏琛老师以前真的是很成熟稳重的人。”

黄少天连连摆手：“不存在的不存在的，你知道魏老大跟我打游戏时是怎么跟我吹牛逼吗，我告诉你啊……”

正巧王杰希也拿着三瓶可乐回来了，他跟喻文州听着黄少天的长篇大论，对魏琛的认识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三人走到十字路口，黄少天说了拜拜之后一个左转弯就朝着路口走去了，大概是急着回去打游戏。

喻文州望着面前的红灯，又看了看右边的马路灯，发现提示灯明明是绿色的，身旁的人却连动也没动一下。

“绿灯了。”喻文州碰了碰王杰希，说道。

“嗯。”王杰希抬头看面前的红灯，转头对上喻文州的视线。

“先送你回去。”